岁荌也是满眼疑惑,脸上一派茫然,挽起袖筒撇嘴摇头,“不清楚,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
学徒咋舌,“有病啊,那得抓紧看,可不能讳疾忌医,不然拖得时间长了容易生大病。”
她年纪小,今年也才十四岁,有时候说话会有点口无遮拦。
岁荌笑了下,她看向学徒,眨巴眼睛,忽然说道“文元啊,你去对面一趟,问问元宝牙还疼吗,如果疼你就给他看看。”
叫文元的学徒一愣。
这是她配领的差事吗
毕竟小掌柜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是岁荌亲自过问,从来不假手于人。
文元揉胸口的动作改成抓胸口衣服,嘴角笑意扬上去就下不来,连胜应,“嗳嗳嗳,好嘞。”
她是跑着去的对面。
文元离开后,岁荌双手抱怀靠在长春堂门框里面,只探出半颗脑袋朝对面看。
永安堂里,元宝正在柜台前面弯腰帮何叶哄生病的小病人呢,看到文元过去才直起腰。
文元问了什么,元宝朝长春堂看过来。
岁荌眼疾身快,迅速撤回脑袋,躲在门板后面,连片衣角都没露出来。
她莫名有些慌,胸口心脏扑通跳动,眉心微皱。
没多大会儿,文元又回来了。
她去的时候有多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就有多无精打采。
文元走到桌子旁边,耷拉着脑袋对岁荌说,“掌柜的,小掌柜说他这会儿牙不疼了,说让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再给他检查。”
岁荌喝茶的动作顿住,心里更慌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岁荌支走文元,缓慢放下手中茶盏,脑子里全是杜锦儿那句“岁元宝喜欢你”“是男子想女人的那种喜欢”。
一些事情岁荌早就习以为常了,如今换个视角看看,才发现好像是不对劲哈。
像是元宝不让文元帮他看牙,要是半个时辰之前,岁荌最多觉得他在跟自己撒娇,希望自己多疼疼他,完全不会往其余地方想。
毕竟元宝从小就粘人,现在长大了越发粘着她。
她俩相依为命,曾手牵手走了很远的泥泞土路,也曾饿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分吃一个鸡蛋。
元宝跟她是共生,和旁人不同,他愿意粘着,岁荌就愿意纵着。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份感情会变成别的,也没想过元宝对她有异样心思。
可有些事情一旦被风吹散迷雾,很多东西都会显露出来变得有迹可循。
比如元宝喜欢环着她的腰,想牵她的手,会将下巴搭在她肩上,软声软气喊姐姐。
明明小鸟一样的胃口,只要她吃饭剩下一半,他总会哼哼唧唧把剩饭拨到他碗里,边说她不节俭边把肚皮吃得滚圆。
岁荌眼睫飞快煽动,大夏天的抽了口凉气,不敢再细数这些。
她心道应该不至于吧,元宝对她,就算是喜欢,可能也就是依赖跟仰慕的喜欢。
他才那么大一点,懂什么叫爱吗,知道什么是女男之情吗。
他连葵水都没来呢
岁荌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这些年,她不管碰上多难缠的病症,或是多难赚钱的生意,岁荌都游刃有余,从来没像现在一样,觉得头脑里装了一团乱麻,无力茫然到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整理。
毕竟,对方不是杜锦儿,也不是周明钰,而是元宝。
是她捧在心尖尖上半点委屈都舍不得他受的元宝。
岁荌仰头长叹,昂昂着驴叫两声。
文元疑惑地探头过来,“掌柜的您怎么了”
“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毕竟生意赚钱了。”岁荌不管是粗着的嗓音还是脸上的表情,都跟“高兴”两字没有半分关系。
岁荌搓了把脸,又使唤文元,“去酒楼定一桌席面,晚上送到永安堂,我庆祝一下。对了,多要两壶好酒。”
文元“嗳”了一声,出去按着岁荌的吩咐照办。
岁荌想,不管是真是假,她先试试,然后
然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岁荌只有试探的念头,至于试探出结果后该怎么办,她满脑子浆糊根本理不清。
她好好的小狗,怎么说长大就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