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竹梢动,雨到地皮湿。
夜晚,卫执月营帐内,几人准备着明日出发狩猎的兵器,余莽和陈大厚心里憋着话,两人挤眉弄眼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口。
“校尉,宋副将可是真的抢了您的”
卫执月淡淡瞥了他一眼,捧着本古书继续看“此事往后莫再议论。”
“莫再议论”陈大厚惊愕,一对黑浓飞扬的眉毛翘得老高,一挥手不小心把手里的箭筒扔去了地上,哐当一声极响。
“校尉的意思是往后此事就当没发生过您被抢走的功劳就此过去”
自半年前卫执月参军以来,真正危险的战场他还没有上过,一直被安排在军营里训练,偶尔听听老兵们的作战技能和经验,偶尔参加一次小型战役,皆是大获全胜。
但在外界眼中,他在里头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自然就无法服众。
加之因为他父亲是前骠骑大将军,他一来军队就是校尉身份,自是惹了不少人不快,好在王将军和其他将领并没有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就给他开后门照顾他,一切且凭本事说话。
甚至有人觉得卫执月这少年长得过于漂亮俊朗,来军队本就是个错误决定,倒不如回京城继续当他的将军府庶长子,也莫来这里占个职位拖后腿。
说起来卫执月在军营里的日子十分不好过,大部分将领们为了避嫌,很多时候故意刁难他,以显示自己的光明磊落。
就这样,卫执月成了军营的众矢之的,日子也未见得比在将军府有多好,环境更没比将军府安全多少。
可同时他也知晓,他想上战场杀敌,想立军功,想得功勋,想成为像父亲那样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届时便能风光地班师回朝,带母亲过上好日子。
这些都是他的目标,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里,卫执月面色自始至终平淡无波,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愈发冷沉下来“嗯。”
陈大厚的火气一下子从心底哗啦冒出,气愤涌上头,竟是想去王大将军的营帐里把事实说个清楚。
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卫执月拦住“大厚不许
去”
陈大厚瞠目,鼻腔里哼哧哼哧呼出愤怒的气体,一张黑脸又红又白“他们把你功劳都抢了凭啥不让去咱活下来的哥儿几个那晚上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营救功劳记不记的就算了,怎么能让宋副将直接顶替了功劳”
“听我的,不许去。”少年脸色愈发阴沉,对此事并不想过多解释。
卫执月声音不容置喙,堵得陈大厚愣了一愣。
“呸狗日的不要脸”陈大厚嘴上没个把门,话出口把余莽吓得一个抖索。
“大厚”
卫执月呵斥一声,眸色严厉,少年稚嫩的面庞瞧着却没有半点年轻气息,反而很有威严。尤其是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分明就是老成的威严。
“大猴儿”
余莽一声呵斥止住他就要出口的骂人话,若是叫人听见还想不想活了,宋副将的坏话哪里是他们能在背后嚼舌根的。
陈大厚用力挠了两下头皮,气得咬牙“我这不是替咱校尉不值嘛,若是救了王将军,那咱校尉就是王将军的救命恩人,往后在军营里日子也能好过些。”
突然想起什么,陈大厚一拍大腿“我就说咱这里最近送来的饭食如此普通,也没人来慰问咱校尉,感情王将军压根就不知道救命恩人是咱校尉”
若不然还能不好好对待救命恩人吗表面工夫好歹要做的吧
“好了,你们两个先出去,早点休息,为明日狩猎好好准备。”
“校尉”
他还想说什么,卫执月一个眼刀投过去,他便彻底认输。
最后只能无奈叹息,出了营帐“是。”
脚步声愈走愈远,帐内陷入诡异的宁静,火烛在寒风的呼啸中明明灭灭,摇曳着婀娜身姿。
卫执月放下书籍吹灭灯盏,躺上硬得咯骨头的床板,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柒柒,什么时候回家,爸爸有事要跟你说。”
午间十一点没到,正在学校实验室的程柒收到了来自父亲的讯息。
解锁屏幕回复一句“今天实验有点多,中午在学校吃饭,晚上回来,有什么事要说”
“行,那等你回来我再说。”
“好。”
关闭手机,程柒重
新戴上胶皮手套,嘀咕一声“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连续在实验室待了一整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继母曹玉玲早已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等待她回来。
程中海也下班了,穿着白衬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中年人下班回家放松身心的途径除了看报纸就是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