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钰承失神地看他, 发冠不知何时掉落荒野,无迹可寻。脸颊被树枝划破几道红痕,呈现出可怖的鲜红。人也木愣愣, 双目无神, 看着像一个空洞无魂之人。
只剩下不知疲惫的僵硬身躯。
他一直沉默了良久, 就在侍卫统领以为他同意的时候, 少年却转身去了另一边开始寻找。
众人叹气, 侍卫统领摆了摆手让剩下的人跟上,继续到下一处搜寻。
大雨滂沱, 狂风拍窗,沉闷的雷声从远方低鸣呼啸,震耳欲聋的炸响不断在耳边轰鸣, 随后从整个泉隐寺的上空咆哮而过。
空中只有几道鸟雀归巢残影。
大殿下方跪着的奴才将头伏得更低, 战战兢兢道。
“殿下,审问出来了,确实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宁国
好, 好得很
只听那奴才继续颤颤巍巍出声, “人一直未曾找到,许尚仪怕是”凶多吉少了。
傅钰承没有多大的反应, 眼神冷冽, 也不说话,就这样扫视众人, 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浑身散发的威压像是一座大山, 压得底下的侍卫个个伏头不敢语,凛冽的目光也像是刀子一般刺在身上,让人愈发想打颤。
良久, 才听他一字一句开了口,音若寒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句话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四肢百骸皆虚脱,只剩强烈找寻许乔的信念支撑着他不倒下,可心却早已轰塌地不成样。
仅仅十四岁的少年,经历了常人无法忍受的遭遇现在又承受这样的打击
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
搜寻的侍卫们大概是寅时启程回寺,天刚蒙蒙亮,南燕皇才得知傅钰承此次前去泉隐寺遇到的危机,勃然大怒,派了好些人马来查看情况,并吩咐让人先把大皇子带回去。
傅钰承不肯走,强制被拉去休息了片刻又要跟着众人一同前行继续寻找许乔。
只是他再能耐终归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南燕皇派了三队人马出宫支援,由不得他不走。
经历一整个晚上的细细搜寻,滴水未进,精力体力早已透支,被侍卫们架着回去连反抗的
力气都无。
他恨,恨这样弱小的自己,恨这样需要许乔保护的自己,恨
“阿乔”
你若是没了,钰承怎么办
“阿乔”
前朝逆贼袭击大皇子一事惹了皇帝震怒,下令派了大批人马出去搜寻余孽,朝堂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宫里留下来的前宁国下人们,兢兢业业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降罪与自己。
没了许乔,重华殿好像少了很多人气,明明以前她在的时候也没怎么刷存在感,可大家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尤其是大皇子。
自那天他被侍卫们送了回来,整个人就属于失神的状态,见着个人就问许乔找到了没有,但每回收获的只是一个失望的摇头。
南燕皇第一天来看过他,见人无碍这才放下心来,跟他交谈了几句但傅钰承没什么心情,木然地回答几句便没了下文。
皇帝只能悻悻然回了长华殿,并吩咐下人们好生照顾他,不得有半分闪失这才覆手离去。
等待的过程及其痛苦难熬,尤其是他无法出宫亲自找寻许乔,只能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做着一堆杂事。
他哭过,嘶吼过,难受过,最终只能化作虚无的烟尘消散于空。
他无权无势,连最心爱的人也无法保护只是似乎,一切的一切皆表明,他不能够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南燕皇在乎的只有大皇子,至于许乔虽然她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但出了这一茬谁也料想不到,他自是惋惜也无可奈何,既已动用大批人马前去搜寻,找不到也只能说尽力了。
没必要为了她一个宫女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许乔失踪的第六天,皇帝亲自来了一趟重华殿。
殿内还是那副模样,几个太监见着皇上赶忙跪下行礼,他拜拜手示意他们下去,随行的太监们也垂头娴熟地退出房门。
进了卧房,素衣玄袍的少年伫立在窗边,两手无力般垂在身侧,黑发如瀑,只用了一根简单的细绳松松垮垮绑起来,大半乌丝从中脱离开束缚吹散在半空。
乱风吹拂,木门轻轻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