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阵竟然烧成了如此诡异的样子。
明月心中隐隐不安,对着两位师兄说道“我们快回去告诉师父。”
三人回到义庄后,明月就看见任老太爷的棺材停放在大堂中,供桌上放着元宝蜡烛以及鲜果。
九叔见徒弟们都回来了,问道“如何了”
明月神色凝重,递上三柱香,“情况有些不妙。师父,您看,烧成这样了。”
如此诡异的现象,显然寓意着不祥。
秋生见到师妹这副模样,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明月轻摇头,“我没事。”
她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好友任婷婷。
“人最怕三长两短,”九叔朝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说道,“香最忌两短一长,谁知偏偏就烧成这样。”
两短一长,和三长两短放在一起说,一听就是十分不妙的预兆。
明月着急问道“烧成这样会怎么样”
看到小徒弟如此忧虑的神情,九叔叹了口气,面露不忍地解释道“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文才见秋生与师妹站在一起,亦不甘落后地挤了过来,试图挤走秋生,秋生自是不肯让开。几番推搡下,文才差点没站稳扑街了。
两人闹出的阵仗有些大,明月原本严肃的神情险些没绷住。
文才立定站稳,为缓解尴尬,听到这话便开口问道“有人丧是不是任老爷家里啊”
九叔看到他就眼冤,见他还要明知故问,平白无故惹师妹担心,瞪文才一眼,扬声道“难道是这儿”
文才一脸讪讪,住了嘴,神情蔫巴巴的。秋生看着他,摇了摇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救了。
明月不由替任婷婷担心起来。
九叔见小徒弟如此心不在焉,便安抚性摸了摸她的乌发,劝慰道“阿月别担心,我既然让他们把棺材搬回来,那便是有解决的法子。”
“对了,那副棺材”明月突然想起棺材被打开时的情景。
文才听她这么说,便问明月道“师妹,棺材有什么问题吗”
明月摇头道“不,棺材没什么问题。”
闻言,九叔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但转头看文才,又一秒转换成了看朽木的表情,“师妹都能看出不妥的地方,可你们两个作师兄的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真是浪费米饭”
“明月说得不错。”九叔转而看向棺木,“棺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棺材里的人。”
经过九叔和明月的提醒,秋生倒也发现了一些不妥之处,若有所思地说道“说来也是,都二十年了,老太爷还这么年轻,一点腐化的迹象都没有”
听闻这话,明月这才想起来,她当时觉得不对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没错,就是年轻
这具尸体太显年轻了都已经在地底下埋了这么久,尸身又怎么会到现在还腐而不化
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为了证实自己心里的想法,明月走去棺材旁侧,想要推开棺材盖看尸体情况。
秋生和文才又哪里舍得劳烦她,见此,便自告奋勇。
秋生劝说道“师妹,这种事情还是让师兄来吧。”
文才认同点头道“没错没错,让秋生来。他力气大到没地儿使”
秋生白他一眼,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便宜了文才,让明月去边上等着后,便又一把扯文才过来帮忙。
明月站在边上静心等待着。
秋生与文才齐心协力将棺材盖推开,等到看清棺材内情形时,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异,异口同声道“发福了”
明月心中惊诧,急切唤道“师父”
九叔匆匆走来,几人一同看向棺内。
只见任老太爷尸身面相丰润,露在衣袖外面的手指指甲修长锋利,竟微微彰显出阴森的蓝色。
明月凝眉细看,仔细比对了一番,转头对九叔说道“师父,他的指甲好像比白天见到的那会儿还长了一些。”
九叔神色大变,急声催促“快把棺材盖上”
明月从未见过师父露出如此严峻之色,即便是白日在知道风水先生对任家宝地使的手段,也只是比往常严肃、肃穆一些,又哪里会像如今这般。
棺材被秋生、文才合力盖上。
九叔语速飞快“阿月,你去替师父准备纸、笔、墨、刀、剑。”
所谓的纸笔墨刀剑,指的是黄纸、红笔、黑墨、真刀和木剑。
虽然九叔平时不让她接触这些,但她还是知道些许知识的。
“好。”明月轻声应下,转身去寻。
文才连忙问道“师父,纸笔墨刀剑是什么啊”
九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让你平时多跟着我学多点,结果学的都吃进肚子去了是吧成日阿吱阿咗,师父现在忙得很,没功夫搭理你。”
秋生也无暇理会文才,很快跟上明月,说道“师妹,我来帮你。”
“哎,等等,我也来帮忙啊”文才见状,立刻跟了上去,急声说道“师妹,你跟我说要拿什么东西啊”
他可不想看到秋生这臭小子跟师妹独处。
秋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死文才,当什么不好,要当电灯泡真是煞风景啊
几人合起伙来,倒是很快把东西准备好了。
回到大堂的时候,九叔手里也提了一只公鸡。
“师父。”明月把刀递给九叔。
九叔接过,正准备取血,文才又过来殷勤问“师父,又杀鸡啊”
九叔冷眼一扫,文才讪讪住嘴。
明月将他拉到自己跟前,随手塞了把桃木剑给他拿着,劝道“文才师兄,你暂时先别说话了。”
“就系咯。”秋生接话道,帮师父杀鸡的时候又回头看文才一眼,“真系口水多过茶啊。”
九叔用碗盛好鸡血,开始施展道法。
明月认真地观看着。
因为她平日里要忙着学业,加上九叔特意的回避,就很少接触这些东西,很多相关知识也是一知半解。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全副武装的样子。
九叔食指捻米粒,直接穿火而过,火苗与米粒交缠、冒起,他利落一掷,扔去盛有鸡血的瓷碗中,一番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
火焰迅速扩大,将血液包围。
见状,明月将墨斗递给师父。
九叔用八卦镜盖住碗口,只露出小小缝隙,让其顺着间隙缓缓滴落到墨斗线上。
文才被骂多了,也不敢再劳烦师父,便悄声问明月与秋生,“阿月、秋生,那些是什么”
“是墨斗。丝线加入鸡血、黑墨,作法之后,就成了能够克制阴邪的纯阳之物。”明月解释。
秋生见惯墨斗线,便也知道它的用处,主动问道“师父,弹在哪儿”
九叔将墨斗交给秋生,让他和文才弹在棺材上。
明月见师父的手沾上了墨血,从口袋里拿出副手帕给他,“师父,擦手。”
九叔接过手帕,一边用它擦手,一边看向不远处将墨斗线弹在棺材上的两个徒弟,正色叮嘱道“每个地方都要弹上,千万不能漏弹啊。”
秋生、文才连声应是。
明月问“师父,是不是棺材弹完墨斗就没事了”
九叔轻颔首,“可以这么说吧。”
他拿起供桌上的香烛,边准备点上,边与徒弟们解释道“人分好人坏人,尸分死尸僵尸。”
文才弹着墨斗也不忘顶嘴,“人不止分好人坏人,还有男人和女人呢”
“”明月听着,无言地看他一眼。
九叔正往红蜡烛上借火点香,听见文才乱七八糟的话,冷冷看他一眼,“师妹在这儿,你还敢胡说八道”
秋生也教育道“让你弹就是了,废话这么多。”
文才委屈地住嘴,又往明月那边看一眼。
明月偏过头去不理他。
文才暗叹一口气,和秋生一起,一次一次地把墨斗线弹在棺材上。
见文才不再插嘴,九叔继续解释道“而任老太爷的尸,就是即将要变成僵尸的尸。”
九叔科普了一番僵尸的来源。
人与僵尸最大的不同便是,人之所以变成坏人,是因为他不争气;而尸之所以会变成僵尸,却是因为他多了一口气。
人在死前憋气、顶气、翳气到死,就会有一口气聚集在喉咙里,也就是俗话说的死不断气。
秋生总结道“所以说啊,做人要争气,人死了最重要的是要断气,否则的话,就会害人害己。”
明月边听边点头,“确实如此。”
看来,任老太爷就是死前憋了一口气,再加上蜻蜓点水穴出了差池,才会搞得死后尸变成僵尸。
“不过,好在有师父在。”明月在知道事情仍有转圜之后,整个人就轻松多了,笑吟吟挽住师父的手,“要不是师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师父最厉害啦”
九叔被小徒弟这番甜言蜜语哄得是心情舒畅,原本还想教育其余两个,好让他们别再说这么多废话,专心弹墨斗就是。如今被明月这么一哄,便也不再和他们计较。
他拍了拍明月的手背,慈爱地说道“阿月啊,跟师父来,我有东西要给你。”